酒散寻乌

宴散之后,我也将继续追寻

【李杜】误落沉香10

子美动情篇!爽啦!没有人看的话我会伤心的ok?

可以不管前文,直接看就完事!

欢迎各位太太提建议。

年龄差缩小  花吐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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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落沉香

4.1

夏季午后的阳光太炽热太耀眼,让人避之不及。而等到暮色渐起,晚风平地而生,杜甫和表弟崔小六便会痛痛快快地迈出屋子,到院里白石桌旁乘凉。庭院中穿堂风带着夏日不可多得的温凉在薄薄衣袖里穿行而过,散尽了炎炎暑气。

说是赶考前先回趟巩县的,可距离春闱已是时日无多,耽误科举可不是什么小事,两人还是老老实实地一路直奔考场。岂料夜长梦多,等到科举考完,杜甫得知,自考场直抵巩县的那条道上因连日暴雨发了山洪,走不成了。绕路太远,他只好放弃了这个计划,转而顺道去探访了许久未见的姑母一家。

对此,不请自随的严武师弟表示,虽然去不了师兄家很遗憾,勉强陪着师兄去探望一下姑母他还是乐意的。谁叫他这么善解人意呢?

然而,一到崔府,严武的这种所谓的“勉强”就烟消云散了,他彻彻底底地拜倒在崔夫人的棠梨糕之下。其之于崔夫人手下棠梨糕的痴迷程度使他与糕点重度爱好者--杜甫的表弟崔小六形成了亦敌亦友的关系。对棠梨糕的热爱让他们一拍即合相见恨晚,而到了糕点新出炉的时候,为了争抢而大打出手对他们也算是家常便饭。

夏日晚间的微风难得地温柔。刚为了最后一块棠梨糕大斗了三百回合的崔小六和严武两人精疲力竭,捂着塞满糕点的肚子,没骨头般头对头地躺在长椅上。甚至为了凉快放荡不羁地松了前襟。

严武一手支着头,一手持着把蒲扇在崔小六头顶懒懒地摇。视线里却映着白石桌旁杜甫顿笔,对着一桌宣纸发呆的模样。师兄近来日日魂不守舍,可是被什么人扰乱了心神?严武心下愤愤,眯起眼,究竟是何方神圣,出手比他严武还要快?

最后严武泄了气,微叹一声,垂下眼。身侧的崔小六在蒲扇和风下,惬意地闭眼小憩。严武胸中烦闷,不禁生出了逗弄他的心思。

于是他笑眯眯开口:“小六啊,你严哥哥任劳任怨地给你扇风,感不感动啊?”

“感动个头,”崔小六眼皮都不抬,“说好的谁抢到最后一块棠梨糕就要扇风,大丈夫一言九鼎,不可以反悔!”

崔小六暗暗蓄势,已做好和严武极限拉扯舌战八百回合的准备,谁料严武听了却一语未发,连风也不扇了。

这不对劲。崔小六睁开一只眼,见严武一脸凝重模样,以为他又装模作样地唬自己,顿时不满地嚷嚷:“别停呀,你莫不是要反悔……”

话音还未落,严武直接把蒲扇往崔小六身上一丢,正襟危坐。

“喂!你……”崔小六正要起来找严武麻烦,话说一半,忽地感觉到背后一凉。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顶着一头蹭乱的头发,从长椅上挣扎着爬起来。

果然,转眼便见长椅旁一身长裙的崔夫人双手抱胸,瞪他:“崔小六,你又不好好穿衣服!”

大事不妙哇!崔小六慌忙窜到杜甫身后,嬉皮笑脸道:“娘,嘿嘿,你啥时候来的呀,怎么连声儿都没有。”

崔夫人做出个敲他脑袋的动作,崔小六夸张地大叫一声,缩在杜甫身后道:“表兄救我!救我!”

严武在一旁无声大笑。

“姑母。”杜甫起身。

崔夫人朝杜甫露出温和的笑,怜爱地抚了抚他的额头,抬手时轻盈的衣袖如同烟霞般在半空吹落。她的眼角已经生出细细的眼纹,却依旧那么美丽。

杜甫微笑,姑母总能让他的心底变成柔软一片。

杜甫背后,崔小六仗着崔夫人看不见,肆无忌惮地朝严武做鬼脸,可这回严武根本不理他。他望着崔夫人的眼神崇拜地几乎要冒出星星。

“崔夫人安好!可有事要帮忙?下回再做棠梨糕时,可否提前告知晚辈?”

崔夫人嫌弃地瞥了眼躲在杜甫身后的崔小六,转过身抿唇笑道:“我正要去捡些新落的棠梨花。那棠梨树的种子可是先前在小杜宅子里取的呢,滋味可是不错?捡了花瓣我们晚些便可再做些棠梨花饼。你可要与我同去?”

嗜棠梨糕如命的严武自然十万分愿意,无视了气急败坏的崔小六,屁颠屁颠跟在崔夫人身后跑了。

庭院重又归为宁静。白石桌上茶水的热气袅袅升起,在夜风里悠悠飘散。顺着茶盏里飘来的一缕淡薄烟气,杜甫重新提起笔。

黄昏的色泽愈加浓厚,杜甫用笔尾抵着下巴,凝视着半沉的残阳。

自从那日李白不辞而别后,即使杜甫四处打听李白行迹,却从未再见到过他。他曾试探地向李白寄出过几封书信,也从未收到过回音。可李白却以另一种方式占据了他大部分的闲暇时光。

晚风渲染出几分闲适,脑袋一放空,李白的剪影就会自发地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闪现。

杜甫把那块从父亲那里得来的墨纹玉穿上线,挂在脖子上,藏到交错的衣襟里。拥有相同墨玉的另一人就似乎离他很近。他一面思念着李白斗酒赋诗醉倒狂歌时光芒万丈的模样,渴望着再度沐浴在那种光辉底下。一面又无法忘怀临别那日,望见他在船头临风而立时那种出尘渺远的模样,总觉得自己离他太远,期待之余却总隐隐藏着些不安,害怕重逢来得太仓促太慌忙。

心头荡漾着美好回忆带来的欢欣,也汹涌着不知名的酸涩。

杜甫喉头忽然剧烈痉挛,猛地咳起来。

不知怎么了,他并未染风寒,咳嗽却已经一连好几月未停。

杜甫松开捂住嘴的巾帕,拂去纸上不知被哪阵风带来的绿叶。

幸而方才风移叶响,杜甫心想,窸窸窣窣地吞去了没能掩埋在掌心的咳声,可以装作无事发生,否则又要让人担心了。

没想到抬眼就对上了崔小六担心的眼神。他竟是忘了小六还在身边。

“无事,”杜甫心里一暖,递了个安抚的微笑,“你怎生未与严师弟一同去?不怕棠梨糕尽被他抢了去?”

崔小六狡黠地眨眨眼:“我已经偷偷藏好一盘啦。他要全吃就全吃呗,撑不死他!”

两人相视而笑。

表兄弟俩时隔许久才又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对方。岁月在他们身上都留下了痕迹,但有些东西暗藏在骨血,从来都是心照不宣。

杜甫耐心地为崔小六理了理头发,拂去他发尾上不知是在哪里撒野时沾上的残花,笑道:“还是这么顽皮。”

崔小六撇撇嘴,得意道:“二甫兄不也还是护着我。”

杜甫毫无威慑力地瞪他一眼,重又拿起笔,写写画画。

宣纸上的墨迹将干未干,浓黑的墨顺着纸页在夕照下呈现橘红色的纹理缓慢地蔓延,收笔处还闪着细碎的光。杜甫沉浸在笔墨里,抓住一缕一缕在回忆、思念、想象中心脏颤动的瞬间,运至笔尖,描摹在纸页上。

一圈一圈带着诗人妙想奇思的光晕缠绕笔端,笔落生花。可是当描绘的那个人变成李白时,落到纸上,杜甫总觉得还是不够。

诗海里浮浮沉沉,杜甫推开一张又一张宣纸,有些茫然地思索。

灯盏与月光接替羲和。夜风竭力把堆叠在桌上废弃的稿纸一角吹起,又因力竭不得不不甘心地把它缓缓放下,然后飘散无踪,不知从何来,亦不知何处去。杜甫忽然察觉,自己心头一直萦绕的那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就恰如这平地而生的风。不知所起,不知所往,无所依凭,无处安置。空凭几分妄念,跌跌撞撞地寻找方向。

杜甫垂下眼,凉透的茶盏里一片玉白花瓣轻悠悠地转着圈。杜甫将它拈起,轻呼一口气,助它随风而去。

夜风卷土重来,不知几回以后,终究还是卷起了宣纸。满桌纸页散乱,在半空翻飞。

躺在长椅上仰望夜空的崔小六揭起一张盖到他脸上的诗稿,借着星光辨认字迹。

纸页上的诗稿唤醒了几分幼年时的记忆,在他面前铺展出那张已经在他记忆中模糊了的少年的脸。字里行间洋溢着的属于杜甫的炽烈情感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一瞬间崔小六似乎明白了藏在杜甫心底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弄明白的纠杂情感。

一首诗,越读,心头越是酸涩。

过了许久,崔小六仰头舒出一口气,定定地望着视线里模糊的群星,不去看杜甫。

“二甫兄,你前日执意往东山一观,可否是因为传言诗仙途经东山?”

杜甫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脸颊微微泛红,迟疑地点点头:“……是。”

崔小六一时间百感交集,嘴唇犹豫地张合几次,最后还是狠下心问道:“兄长,你,你就如此喜爱他?”

杜甫怔住了。

喜爱?他喜欢李白吗?

心脏在一瞬间悸动,咳嗽控制不住地一声一声溢出喉咙,逼得杜甫眼角泛酸。

是,是喜爱的吧。杜甫苦笑。

想起他时,甜蜜与酸涩紧紧交织在一起,难分难舍,来源是那份藏在心底难以诉之于口的倾慕。

喜爱。原来是这样。

杜甫咳了个昏天暗地,缓过劲来时,那份被他认清后再无束缚肆意汹涌的情感几乎将泪意逼至眼角。欢喜,却也难过。

崔小六不知所措地站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地顺着杜甫的背。

杜甫却摆摆手道:“你如何知晓?”

崔小六将手里的诗稿递过去:“我也曾被迫读过几行太白诗,你的诗里,到处都是他。”

杜甫晃过神来。他竟是不自觉间,就在字里行间留下关于李白深深浅浅的印记。笔画交错勾连,编织成一幅幅诗梦。自此,凡是落笔,他恐怕再也无法走出谪仙人所在的亦苦亦甜的诗梦。

年少时的初遇,李十二就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一粒种子。多年以后这一粒种子终于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开出满树的棠梨花,将他溺死在四溢幽沉的花香里。

“你究竟喜欢他什么呀?”崔小六低声嘀咕。他的表兄这么好的一个人,却偏偏要去喜欢一个活在云端,永远也够不着的谪仙人。这又是何苦?

杜甫想起他们相遇的缘由--因着诗仙惊人的才名,他在人群中与崔小六走散,又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檐上饮酒的少年。

李白万般好,他却只答:“他诗写得好。”

“可是二甫兄,你也写的很好啊。”

杜甫一瞥白石桌上散乱的纸页,摇摇头:“我已许久未有满意之作了。”

“……”

两人一时无言。

臂间生出尖锐的刺痛,杜甫皱眉拨开衣袖,衣袖里抖落出几片绿叶几瓣玉白色的花。

微风四起,他望着花瓣绿叶随风而去,又有些恍惚地转头看向庭中的夜色,月光正温柔而细腻地为它蒙上一层朦胧细纱。

崔小六仰头,玉白色的花瓣落在他伸出的指尖。头顶,树干上枝叶繁茂,层层叠叠的绿叶在夜里呈现出极为浓重的墨绿色。杜甫的身影在树下显得渺小。

崔小六蓦地想起多日前无意间听到的爹爹和娘亲的对话,关于那个离奇的,沿着血脉相传的病症。有关于花的病症。

头顶这株常青木以无花为代价换得一年到头绿叶不败。那么这白玉色的花朵,又能是从哪里来的呢?

崔小六的眼里泛起泪光。

或许是情之所生,便有花开吧。


ps.

哈喽,又见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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