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散寻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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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杜】误落沉香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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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与君行

3.1

  “啪!”

  先生的戒尺在讲桌上狠狠一敲,惊得杜甫慌忙用袖子笼住在案下偷看的诗卷。

  “我方才讲的,可有人记得?”

  学堂里霎时间就变得寂静无比。

  瞬间紧张的气氛里杜甫僵硬地维持着自己低头的姿势,硬是连大气都不敢出。近来新得的太白诗集实在太吸引人,他偷偷摸摸看的正欢,方才夫子讲的他可是半点没听。

  讲席上的夫子见无人应答,气愤地连敲好几下,开始长篇大论颠来倒去地讲起些训斥的话语。杜甫不用看就知道夫子一定又是那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他百无聊赖地提起笔欲在纸上涂抹,笔尖却坚硬如石。

  冬日,砚冰坚。

  杜甫叹了口气,心里生出一股郁气,他知道这绝不止是天冷的原因。学堂里那些顽劣之徒见他无依无靠,寻他的开心,故意在他的毛笔砚台上泼水,等过了夜结起冰便无法写字。

  他干脆把笔一撂,郁郁地趴在桌上。

  在夫子平淡乏味的声调里,寒风悄无声息地潜入屋内,撩起杜甫的衣摆,冻得他一个哆嗦。

  他望向窗外,见翩翩细雪从半空飘落。

  见了清泠泠的雪,他内心的郁燥才稍稍被抚平。

  近来学宫附近官道重修,不便出行,授衣假便延迟了月余。这拖着拖着竟已入了冬。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杜府就不再是杜甫的归处,他也不愿叨扰姑姑寄人篱下,于是其他学子回乡授衣时,他常常一人漫游山川。

  细雪纷纷栖落树梢,像是一朵朵纤白的花朵,让杜甫不由自主地想起几年前意外收到的新春礼物。

  他垂下头,凝视着太白诗集上的“太白”两字,他读太白诗时脑海里总会浮现出李十二的身影。

  记忆在脑海里重现。

  未能见着的李白,萍水相逢的李十二。这两个人。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杜甫决定了,等到授衣假,他想要去见一见李白。

3.2

  想要找到李白,说不难也难。

  只要在各处打探谪仙传闻,便能够大致推断出李白的行踪。可难就难在李白神出鬼没,就算知道了他在哪,要见到他,还是得碰点运气。

  杜甫一路打听,伴着细雪北上,到了地方,翩翩细雪已变作鹅毛大雪。

  听闻谪仙嗜酒,杜甫一连十几日都在酒楼附近徘徊,可是一无所获。

  授衣假将尽,这日杜甫又到酒楼沽了酒,捧着酒坛子在雪里漫步。十几日来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他有些挫败。心想着,若是今日从酒楼走回客栈还是碰不上李白,他就打道回学宫了。

  雪天路上行人少,偶尔有人匆匆走过,也很快被雪掩去行迹。几乎每一人都引得他回首,可这些来去匆匆的人都很快消失在了雪色里。

  客栈还是很快就到了。果不其然,十几日都碰不到的人,就这么一小段路,也是根本不可能碰到的。

  杜甫在客栈门前站定,却没急着进去。他拂去酒坛上积起的薄薄一层雪,惆怅地立于檐下仰望落雪时迷迷蒙蒙的天。

  可真是凄迷。

  来时的热情多么高涨,他此时就有多么失落。

  空中白云散乱,满天飞雪洋洋洒洒,任凭心意地四处飘洒,茫茫白雪笼罩天地。是一幅诗意的画面。

  这番景象,像极了--

  杜甫念出太白诗集上的诗句:“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杜甫叹了口气,呼出的白雾很快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罢了,他还是不甘心。于是他决定再在酒楼与客栈之间往返一次。

  若是再见不到,那、那--

  他只能留下遗憾了。

  杜甫听着积雪在脚底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一步一顿。

  风雪栖落在他的发梢,他望着脚下。

  这次他心里想的不再是期望如何如何,倒像是在回顾自己从一时冲动寻李白到一无所获的一番令人丧气的历程。

  这段路逆风,风呜呜地将雪花,往杜甫脸上招呼。杜甫艰难地睁眼,紧了紧裘衣,颇有些自暴自弃地加快了脚步。

  拐过几道弯,方才肆虐的风雪忽然柔和起来。雪花轻巧地落在他的鼻尖,迷蒙的天色透出些清湛湛的蓝。

  杜甫心中若有所感,心脏因紧张而加速,呼吸却有几分迟疑。

  他快步转过前方那处墙角,屏住了呼吸。

  脚步猝然止住。

  眼前一个身披氅衣的身影,风雪就在他身侧。他维持着欲举酒入喉的姿势,正侧目朝他看来。

  如果有谪仙,大概就是这样的了吧。

  命运有时候爱作弄人,有时候却也会施舍一个柳暗花明的机会。

  仿佛顷刻之间狂风骤起,雪花乱舞,凌乱纷杂。雪幕里朦朦胧胧的那一眼,竟是极为深刻。

  杜甫意识到那是李十二。

  有些事情就是那么没有道理可言,比如杜甫看那一眼,就认出了他。杜甫就是知道世上不会再有另一个人,拥有那样一双眼睛。

  李十二转过身,微不可查地一怔。他挑了挑眉,眼里波光流转,将手上的红泥酒坛朝着杜甫手中酒坛的方向举了举,嘴唇翕动。

  杜甫定定望着李十二,心间乱成一团,突如其来的重逢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北风在杜甫耳边语无伦次地呼喊,喋喋不休不饶人。

  踌躇间,他听见北风里混入李白的声音。

  “......不如共饮。”

  北风散了。

3.3

  酒楼栏杆外,可见阡陌交通、万千屋舍堆雪。

  栏杆内的小桌上,两人对坐。

  微雪栖落在李白发丝,随着鼻息,一起一伏。他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捏着一只莹白玉杯随意转着,听着杜甫讲分别后的故事。

  杜甫一边说,一边偷偷瞄李白。他觉得李十二变了许多。他眉目间还能见到少年时的痕迹,但轮廓愈发俊朗深刻。如今的他看起来更潇洒恣肆,举酒便能饮千殇。

  也更迷人了。

  乱七八糟地讲着、想着,杜甫不知怎么地就望进了他碧绿的眸子。他得绿眸里映着飞霞满空的欲晚天色,如同盛满了琼浆玉液的池子,潋滟着几分似醉未醉的懒意。

  酒气忽的烧上了杜甫的面颊,他顿住了。孩提时声声唤着“十二哥哥”的画面似还在他眼前,可他如今已与当年的李白一般大,脱去了稚气,眉目变得舒朗。他忽然就不愿再像个小弟弟一样叫他哥哥了。心脏躁动着,虽然有些艰难,他还是轻轻咳了声,连名带姓地唤与他对酌的男人。

  “李十二。”

  李白倒酒的动作顿了顿,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嗯?”

  还好他没再说什么,也没数落杜甫没大没小,不然杜甫红透了的脸恐怕真要红得滴出血来了。

  “李十二,我方才在雪里见到你......恍若见谪仙。

  “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就是被称作谪仙人的李白。

  李白笑起来,但没说话。

  杜甫脸有点热,愣了半晌,也跟着他笑起来。他想,这也许就是答案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笑过之后气氛更热络了。

  李白朝杜甫狡黠地眨眨眼。他推开面前散乱的杯盏,探身越过大半个桌面,停在杜甫的耳边,前领上的裘毛在他脸上痒痒地挠动。

  “李白啊,”李白说,“他正在齐鲁游山呢。”

  清冽的酒气稳稳地盖住了杜甫左半张脸,他的心弦颤了两颤。

  李白坐回原位,望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杜甫羞恼,撇撇嘴,心想,我才不信呢。

  淡淡甘苦的酒味借着晚风在两人之间勾连。杜甫望着酒盏中澄澈的酒液,他从未觉得那种烈酒入喉的感觉如此令人回味。他情不自禁地捧起面前的酒盏,猛地灌了几口。辛辣裹挟暖意灌入心肺,和刚刚从李十二身上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向李白举起杯盏,念起自己新写的诗。

  李白一听瞬间就来了兴致,尽兴时丝毫不吝对他的赞赏。

  栏杆外,华灯在夜色中点亮,一派繁华景象。可酒席间推杯换盏吟诗作对的两人已借酒入奇境,无人看繁华一眼。

  最后,是杜甫先醉倒了。

  他在醉眼朦胧里看着搀扶着他的那个如谪仙一般的人,仿佛已不在酒肆,而是身处一片缥缈天地,只听得飒飒北风回遍山雪。

  他嘟哝着:“李十二,酒,酒,别忘了拿。”

  李白懒得再回去拿,他挥挥手说:“不要了不要了,去你十二哥哥那里喝。”

  杜甫眉头一皱。

  李白以为他还是想要那壶没喝完的酒,正欲再劝他两句,却听他固执地说:“不是十二哥哥,是李十二。李十二。”

  李白并不明白杜甫为何这般较真,但他知道和醉鬼计较是没有结果的。于是他随口道:“好好好,不叫哥哥就不叫。”

  他拉着杜甫一起走,杜甫踉踉跄跄跟着他走,走了一段,又不走了。李白去拉他,他也不动。

  夜风有些冷,李白急着带他回去,便吓唬他说:“你再不走,我可丢下你自己走了啊。”

  他佯装要走,果不其然杜甫一见他走就急吼吼拉住他。

  杜甫拉着他的衣带,踉跄地靠到他背上,抱住他的腰。

  他蹭在李白背上的脑袋发出含糊的声音:“李十二......我好开心......能再见到你......我好想再和你待在一起,就像小时候那样......我一直......想你......”

  杜甫几缕柔软的发丝贴在李白的颈侧。

  李白的瞳孔微微缩紧。

  多年来眼眸里被困住的碧绿死水终于找到了出路,汩汩流动起来。


ps.终于、可以、谈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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